今日南塘老街
作为宁波八大历史街区之一的南塘,曾经是旧宁波商贸文化聚散地的“南门三市”,极其繁华。翻开民国《鄞县通志·文献志》,上面就有这样的记载:“南门有三市,西门有八市……船舶争集,人民杂遝,夹道商铺,鳞次栉比,一如江东。”只是不知现在的南塘,又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就这样浮想联翩着,南塘老街到了。
抬头看那蓝天下的门楼,第一个感受就是“新”,不由有了小小的失望。建筑不同于其他,时间越久,越有岁月的沉淀味,那渗透在砖瓦之间的沧桑,不是任何一幢高楼大厦可以模仿得来的。
走进去,我的视线落在前方的一座石拱桥上,这应该是旧物吧,看那桥洞的石壁,还有那些从桥缝里挣扎而出的植物,虽然已成枯萎之态,但我相信,一旦春回大地,它们马上就会呼啦啦地活泼起来。细辨桥栏上的字,原来是“甬水桥”,这里是古明州通向浙南和浙西的咽喉要道,而桥下那一汪绿波自然就是南塘河了。
说到南塘河,就要提一位名叫王元的古人。那是公元833年大唐太和七年的时候,当时的县县令王元为阻年年都要成灾的洪魔,决定兴修水利,为民造福。他要在甬江支流鄞江的樟溪上筑坝引水,向建立不久的明州城供应淡水。在没有大型机械化工具的古代,这无疑是个壮举,王县令想尽办法,终于筑成了这道坝,那就是我国著名的古代四大水利工程之一的它山堰。它山堰筑成后,有一部分本来要流入鄞江的山水被引到了沙港干渠,这条干渠就是现在的南塘河。
一条河,流经千年,依然灵动,不由我对眼前这条整修一新的老街暗暗滋生一份好感。
见河边有三尊铜制雕像,母亲坐在小竹椅上洗脚边木盆里的衣服,大女儿刚刚从河里提着一木桶的水上来,调皮的小儿子蹲着地上,抚摸自己家里的小狗,充满了生活情趣,不由一笑。这不仅仅是过去南塘河边人家的日常场景,江南水乡,多的是这份平淡的温馨。
我在想像昔日的南塘河,舟楫往来,那沿河而建的木屋里,有美丽的女子在等她的心上人,当最后一班客船到码头,会有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吗?眼前的南塘河没有了那一叶小舟,期待就显得那么的虚无。
还是沿着老街,慢慢走吧。粉黛黑瓦,高高的马头墙,青石板路,木结构的门窗,它们静静地站在那里,任每一位匆匆过客评头论足。
老街不宽,两边都是店铺,宁波的一些传统老字号又在这里重出江湖。比如宁波一副食品商场,在上世纪80年代,它曾是宁波最大的副食品商店。那时我家在农村,在城里工作的父亲偶尔会带一包从一副买的糕点回来,让我们三姐妹解解馋。到了上世纪90年代,“一副”突然消失,令很多老宁波人惋惜不已。现在南塘,突然与它相遇,心里还是很惊喜的。
老街上有很多小店铺,南塘豆酥塘、南塘油赞子、赵大有、吴记面结,还有大宅门千层饼、奉化牛肉面、五丰堂等等,生意或清淡或盈门。
像这家叫十六格馄饨店,店堂里挤满了品尝馄饨的顾客。我奇怪它为啥叫这个名字?应该有个典故吧。
原来在过去,因为没有保鲜设备,馄饨所需的原料放置时间过长就会影响口感或变质,摊主为了保证口感和质量,就特制作了一副用来盛放生馄饨的木格架,一副木架总共可以放置16格,每天上下午各包制16格馄饨,卖完就收工回家。时间一长,这小小的馄饨摊就被顾客戏称为“十六格馄饨”。
而南塘油赞子传说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名字源于当时妇女头上的发簪,纯手工制作,有甜和咸两种口味。这家店的生意是整条街上最好的,寒风中顾客们排起了长队,店家还很牛地挂了一个限购牌,“每人限购20元”,这算不算是饥饿营销?
再看“心灵鸡汤”,卖的是龙虾球、蟹仔包、温州鸡胗丸等小吃。而“番薯公社”的紫薯片和红薯干,色泽诱人。粥家庄叫卖的自然是各式粥了,有红枣玉米粥、小排粥、皮蛋粥、养生粥等多种可供选择。
百年糕点乾玉坊的“擂沙鸡”,可不是鸡哦,而是一种用糯米饭团沾满芝麻的点心。
目光在各式店铺之间流连,忽看到墙上钉着一牌子,上面有“南门袁氏古建筑群”“宁波市市级文保点”等字样。这南门袁氏,是宁波袁氏一个重要分支,其族人中的袁燮(1144—1224年),因博学多才,被学者们称为絜斋先生,是当时浙东四明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在宁波历史上有过重要影响。
用手触摸坚硬的墙壁,我想,它们一定听过絜斋先生和他的子孙们小时候朗朗的读书声。
再往前,一扇乌黑的木门紧锁,门楣上方有“锦庭”两字,不知内有什么样的乾坤?
而另一处市级文保点同茂记酱园,则是城区仅有的酱园旧址,为研究甬上近代制造业发展史提供了实例。这里还有建于民国的余氏宗祠,分别由男祠、女祠两部分组成。此宗祠保存完整,雕刻精细,1934年从大梁街迁到此地。
“同是佳肴独有味,皆言待客唯此亲”,这是挂在“赵大有”门口的一副对联,见小黑板上写着“现烤鲜花饼5元一只”,不由走了进去。花5元钱买了一只玫瑰鲜花饼,轻轻咬一口,酥软中带着丝丝的甜,又暗含玫瑰的一脉香气,果然好滋味。
走出店门,看街对面“恒元四季年糕店”门口,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拿着冒着热气的年糕团,一脸的满足。而我,也在这瞬间的恍惚中,回到了远逝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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