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ONE任志录瓶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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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深圳市文物考古鉴定所所长任志录先生,国家考古领队资质,中国古陶瓷学会常务理事,广东省古迹保护协会副会长,广东省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深圳市第五、第六届政协委员。

中山大学历史系毕业,年以来在山西、深圳从事文物考古工作,先后任山西晋祠博物馆馆长,山西文物信息中心主任,山西省考古所书记曾主持发掘山西长治古瓷窑、山西浑源古瓷窑、山西孟家井古瓷窑,对华北地区、长江流域、华南等地广泛地区的古代瓷窑做过广泛调查,发表数十篇论文,出版多部著作。特别是主持了“官钧”瓷器的年代研究项目引起广泛影响。

近十年来一直致力于唐代墓葬遗物遗存的谱系研究梳理,为当今海内外知名的中国古陶瓷研究学者。

从供瓶在南北朝出现之后,主要使用净瓶插莲花,北宋始见成对成组的花瓶,不但使用于供养,而且使用于厅堂,一般是专门制作,或以酒瓶代用。从墓葬壁画所显现的厅堂花瓶的情形看,均设于大厅的堂中高处或屏风两侧,或墙壁高台之上,而且会成对、成组出现。瓶式也大多有双耳,插花主要选取花头大叶子大的花种,首选莲花、牡丹、芍药等,形状要求高大对称,追求的是繁盛吉祥,这些均与节庆、祝寿、祭祖有着某种关联,而中国的所有节庆均与敬神祭祀、迎娶有关,在广泛意义上应与宗教、庆典有某种联系,所以凡是这种成组、成对的瓶花,均归入供养之花,所用之瓶就是供瓶。也就是说厅堂花瓶是佛寺供瓶的延伸,也是其用途范围的扩大。供瓶与堂瓶的最大不同是北宋以前,供瓶为持于手中,是对神佛的供养,北宋开始,瓶花与香炉搭配,一般也较小,组成三供;而堂瓶则是置于堂上,没有香炉之设,而且形制趋于大型化。

专赏瓶花指的是专赏之瓶插花,其意义完全脱离宗教供瓶的范畴,出现于北宋。专赏瓶花是好事文人的清玩自娱,其特征是,单瓶插花不再会成对,也就是高濂讲过的瓶花之忌讳;赏瓶相搭配的不仅供香炉了,而是薰香炉、香盒、砚台、砚滴、笔格、笔架或独立的瓶花了。结合考古资料和文献看,赏瓶花的基本形式渊源于观音瓶花,又延伸了侍女瓶花的美意。

01

瓶花专赏风气的起源与兴起

1、瓶赏之花的滥觞

本文只能讨论瓶花的初期形式及其引发的意义。对于中国瓶花的起源大都有所讨论,因为资料零碎,近一鳞半爪,难以拾拢,故多泛论,无专题研究。本文不颛冒昧,积羽为衣,以求抛砖引玉,就教方家。

关于瓶系统的探讨是一个复杂问题,中国南北朝以前并无严格意义上的小口大腹瓶,只有在佛教引入中国以后,瓶的标准形式才逐步出现,其标志就是净瓶。但是在印度只有所谓甘露瓶,细颈的撇口瓶和小口瓶却难以找到渊源。供养之瓶花出现于3世纪晚期,从图像和实物看均为净瓶。

3世纪铜佛像美国哈佛大学福格美术馆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3页

太和十三年年北魏河北省平泉出土

中国历代纪年佛像文物出版社年74页

有一种瓶花设置于佛、观音、僧人之侧,但更多表现为瓶花观音。这种形式最早见于龙门莲花洞南壁底41龛龛内左侧佛传故事石刻(公元—年)(上图),一尊思维菩萨结跏趺座在一个束腰形凳子上,左腿搭在右腿之上,左臂勾起,肘撑左腿,手扶脸颊,右手放在右腿上。右侧放置一瓶花,瓶插莲花,瓶为细颈、梨形腹。这幅瓶花菩萨图启发了后来水月观音图的情景。

北魏石造像费城博物馆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西魏石造像 美国纳尔逊美术馆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另一款撇口短颈鼓肩瓶见于南京市铁心镇王家洼村出土的南朝梁萧景(—)墓神道石柱的线刻花,口出莲花一枝,花在中间两侧对称出叶(上图1),相似的实物见于浙江新昌齐永明元年青瓷壶,高27厘米(上图2)。

另见于阿尔伯他维多利亚博物馆所藏北周观音石雕像左手持瓶,瓶中插花,该瓶为撇口细颈鼓腹瓶(图待补)。

东魏石造像武定四年(年)美国宾西法尼亚博物馆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西魏石佛造像大统十四年(年)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北齐天统二年(年)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二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可以看到的实物有安阳北齐武平三年(年)范粹墓出土的净瓶(上图)

西魏石佛造像大统十六年(年)上海博物馆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北齐河清三年(年)铭佛利尔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二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西魏石造佛像大统十口年铭旧金山亚洲艺术博物馆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东魏武定元年石造像美国波斯顿伊莎贝拉·斯图尔特·加德纳博物馆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一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最早资料是山东临朐北朝画像石墓青龙图上的插花瓶,瓶位于龙后(上图),该花瓶为撇口、细直颈、修腹微弧,覆莲底座,瓶口出一朵莲花,两侧对称出叶。

与此相同的花瓶见于长沙烂泥冲齐永元元年(年)墓出土的青瓷瓶(上图)

西安北周大象元年(年)安伽墓的门额两侧均有一个供案,内容相同,供案上有杯盘等器具,还有三瓶花,中间一个大瓶,两侧两个小瓶,瓶内插花,三个瓶的形制相同,为类似的撇口细颈修复瓶(上图)。安伽为粟特人,是祆教徒,这幅图为我们提供了另类的瓶花供养习俗。

有一款盘口直颈鼓肩花瓶敦见于煌北周壁画中,瓶插莲花,并置莲花座(上图1),相似的实物见于西安郊区隋代开皇十二年(年)吕武墓(上图2)。

可以看出这些南北朝图像资料显示出五种供瓶形式,长颈撇口扁腹瓶、细颈鼓腹式、细颈鼓肩盘口式、长颈撇口鼓腹瓶和坠腹细颈瓶。而这些瓶形就是我们一般认为的净瓶,在实物中可以看到。从图像上看这种净瓶是放置于地面,祆教习俗则是供于案上。

入唐以后图像资料所见到的有三种:长颈鼓腹瓶、长颈修腹瓶、直颈瓶。长颈鼓腹瓶见于唐代长乐公主(年葬)墓壁画,其中有一侍女捧瓶花图的瓶就是后来所谓玉壶春的形状(下图1)。在这幅画里,瓶里插的是一枝莲蓬和一枝莲花。与中国历史博物馆藏河南陕县刘家渠唐墓出土白瓷长颈圆鼓腹瓶(下图2)相同。同类瓶还见于西安临潼地宫的陶瓶,是作为成对的花瓶供养于地宫(下图3),这也是目前看到的最早成对出现的供瓶。这种瓶为净瓶,但也作为花瓶。

长颈修腹腹瓶见于敦煌莫高窟窟西壁南侧的隋代菩萨壁画,一菩萨左手持一长颈修腹瓶位于身体左侧,瓶中为一枝莲花(下图1),与此瓶相同的为敦煌莫高窟窟西壁北侧的的菩萨像,菩萨菩萨左手持一长颈修腹瓶位于胸前,瓶中为一枝莲花(下图2)。另外作为花瓶出现,这种瓶还见于隋代的石雕菩萨头饰上(下图3)。实物如西安市长安区少陵原出土唐代白瓷瓶,高25.1厘米(下图4),此类瓶在出土资料和公私馆藏中数量较大。

所见实物供瓶,只有两种,即长颈撇口扁腹瓶、长颈撇口鼓腹瓶。长颈撇口扁腹瓶见于铜器、瓷器、三彩三种,铜器有。这两种瓶均是对早期瓶式的继承,但其时代多在盛唐时期以前,南北方均有生产和使用,盛唐以后则基本不见。这是供瓶发生的变化是瓶花持于菩萨的手中,而不是像南北朝时期,放置于地面,其中一例是在供养人手中,一例在菩萨的头部中正。

(下图)龙门石窟唐调露二年万佛洞北崖高平郡王洞正壁右胁持菩萨像的左手中还可以看到一瓶花,瓶为直颈、折肩、直腹,犹如南宋时期的直颈胆瓶,瓶中插花一枝,这种瓶未见实物。

唐代日本文化厅藏

中国佛教雕刻史论图版三松原三郎编吉川弘文馆年页

中晚唐时期,供瓶见于图像资料的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平沿短颈鼓腹瓶,一种是单口盘颈净瓶。平沿短颈鼓腹瓶见于中唐时期的敦煌石窟25窟观无量寿经变观音菩萨,右手持平沿短颈鼓腹瓶,瓶中出一枝莲花(下图1),与此相同的还见于同时的敦煌石窟窟的供养人手中的供瓶(下图2),还有敦煌某窟文殊变供养人手中的供瓶(下图3)。

实物资料中见到相似的平沿短颈鼓腹瓶有北易县北韩村咸通五年唐墓的贴花陶瓶(下图1)。单口盘颈净瓶见于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藏敦煌柳枝观音菩萨,手持净瓶,瓶中一枝三叶花(下图2),还见于法门寺地宫鎏金天王盚顶银宝函,供养人双手捧盘,盘中设净瓶,瓶口出一枝花(下图3)。晚唐时期的实物资料中没有看到相同的瓶式。这种瓶与上述北朝到隋代的盘口直颈鼓肩花瓶相似,也与所谓印度甘露瓶相似。

但是晚唐时期做为赏瓶的图像和实物资料没有见到。似乎可以看出,晚唐以前供瓶与净瓶互用,花瓶之供主要是借用净瓶。

这些图像资料和实物显示,瓶插供养花最早开始于公元3世纪晚期,是作为佛前供养,到南北朝时期,则是作为思维菩萨的右侧供养,正好符合?经中的记载,瓶花置于佛右,这一图景对以后的杨柳观音和高士图具有影响。瓶花的供养形式,在隋代及其以前,大多供养于佛前方,少数在左右,个别在手中;而且这一时期,瓶花供养不仅见于佛像前,还见于菩萨、祆教图像中;整个唐代,随着密宗的兴起,则基本都在观音的手中。

花瓶的概念。善无畏公元(~)译《苏悉地羯罗经本尊灌顶品第二十一》:“或见美女身被璎珞手持华瓶,或香华盖,围绕行道。”华通花,这里的华瓶就是花瓶,身披璎珞的美女手持的花瓶,好像说的就是飞天手持花瓶对佛的供养。那就是说在盛唐时期最少在佛经里已经有了花瓶的称呼,但是贤瓶或净瓶就难以知道。

单体莲花供养在中国、印度、西方都有很多记载,在此不作探讨,这里只讲莲花与瓶的关系。佛教中瓶与花的关系有两种,一种是说贤瓶与花,一种是说净瓶与花。

净瓶插莲花

净瓶(梵名kalasa),指以陶或金属等制造,用以容水的器具,为比丘十八物之一,盛水供饮用或洗濯,又称水瓶或澡瓶、军持、君持、军迟。

《一切经音义》中有有四种称呼,“君持,经中或作军迟,此云瓶也,谓双口澡罐。”页,页。“君稚迦,梵语,即僧所受用君持铜瓶是也”。《一切经音义》页,页。“君持,梵语,即铜瓶也。”《一切经音义》页。“澡罐,即铜瓶也。”《一切经音义》页。又“顾野王云:澡犹洗之令也。仓颉篇:澡,盥也。说文:洗手也。考声:罐,瓦器也。文字集略云:汲水器也。”《一切经音义》引,页。《寄归传》说:“军持有二:若瓷瓦者是净用,若铜铁者是触用。”

最早关于军持的记载见于姚秦鸠摩罗什)(公元~年)译大智度论卷第十六:“一时上山,值大雨泥滑,其足不便躄地,破其军持,又伤其足;便大瞋恚,以军持盛水,咒令不雨。”差不多同时期的法显(年-年)《佛国记》,“法显亦以君墀及澡罐并余物弃掷海中。但恐商人掷去经像。”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表明南北方同时都知道这种器物的存在。

军持见于盛唐时期以前的经典有:陀罗尼集经卷三、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大悲心陀罗尼、四分律卷一、玄应音义卷九。在顯宗時期,觀音菩薩手持軍持,隋唐後,觀音手持淨瓶造像圖畫常見,並手持楊枝,中國觀念中,淨瓶用作插楊枝,所以觀音手中淨瓶以為長頸花瓶。密宗後,密宗經典有十一面觀音「左手執紅蓮花軍持」,而且千手觀音「左第四手持軍持」等。

净瓶插莲花,在佛经中有四次提及:周宇文氏天竺三藏耶舍崛多译《佛说十一面观世音神咒经》:“观世音左手把澡瓶。瓶口出莲花。”唐阿地瞿多译《十一面观音神咒经》所言同上。大唐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十一面神咒心经》:“左手执红莲花军持。”唐不空译《十一面观自在菩萨心密言念诵仪轨经》:“左第一手持莲花,第二手执君持。”两手分别执净瓶与莲花,即左手持莲花而右手持净瓶。这种情况最为普遍,按密宗之梵天像有四面四臂,右手持莲花、数珠,左手执军持。千手观音也有莲花手、军持手。这些不在讨论范围。

上述四经中,可以看出的问题是,净瓶与莲花均与十一面观音有关,其中有三条是净瓶中插莲花,其时代在北周到中唐时期;提到军持是我经典均为密宗经典,就是说军持插花与密宗关系最大。图像资料中有菩萨手持净瓶的情形均在北周以后,多在初唐到中唐,也多为密宗所讲的观音法物。

贤瓶插莲花

贤瓶在佛教经典中多有提及。这里讲的是与莲花相联系的贤瓶。古代印度称之为迦罗奢(Kalasa),又作囊伽吒、羯罗舍、羯罗赊,又作善瓶、德瓶、满瓶、贤德瓶、功德瓶、如意瓶、吉祥瓶,在供养中应盛五宝、五香、五药、五谷、花卉及香水等,用以供养密教曼荼罗诸尊所用之瓶。在早期经典中,所见有:姚秦鸠摩罗什译《大智度論卷》第十三:“天與一器,名曰德瓶,而語之言:所須之物,從此瓶出。其人得已,應意所欲,無所不得。得如意已,具作好舍,象馬、車乘,七寶具足,供給賓客,事事無乏。”这里称为德瓶,意思是瓶内可出无限物品。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序品》第一:“是出妙宝功德贤瓶。”这里称为贤瓶。高丽藏第32册No.慧苑新译《大方广佛华严经音义》:“囊伽吒,此云满瓶。”这里解释囊伽吒就是满瓶。善无畏译《大日经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卷第七:“宫中想净妙,贤瓶与阏伽,宝树王开敷,照以摩尼灯。”“次具迦罗奢,或六或十八。”这里也称为贤瓶,还称为伽罗奢。《一切经音义》:“吉祥瓶,缶之小者謂之瓶。”意思是小罐就是瓶子。关于其形状,可参考清乾隆七年()工布查布《造像量度经续补》:“十一贤瓶腹大而圆,颈长有腹之三分之二,口向外卷。”那就是一种撇口长颈鼓腹瓶,当然这是清代人的解释。这些经典中关于贤瓶的出现时间,可以得到结论是最早出现于姚秦鸠摩罗什(公元~年)译《大智度論卷》,那就是姚秦(-年)时代了。其次见于初唐三藏法师玄奘译《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序品》,再次就是盛唐时期的善无畏译《大日经》。

将贤瓶与花联系起来的经典:

议者多举证为法砺(--)《四分律》《大正新修大藏经》第22册,No.,-页。“时彼女即还入父园中,园中有清净浴池,池中有七茎莲花,五花共一茎,香气芬馥,花色殊妙,复有二花共一茎,其花色殊妙。见已便生此念:‘我今观此花极为妙好,我宁可采此花与弥却摩纳,令心喜悦。’即采花置水瓶中,出园外,遍求弥却摩纳。”北魏孝文帝时,法聪在平城讲《四分律》,并口授弟子道覆作《四分律疏》6卷。《南史.晋安王子懋传》“有莲花供佛者,众僧以铜甖盛水,渍其茎,欲花不萎。”这是两条最早关于瓶花的记载,讲的都是瓶插莲花。

在唐代,对插花阐述的更为清晰。善无畏(公元~)译《苏悉地羯罗经本尊灌顶品第二十》:“若欲真言主增加威德故应灌之,取以金瓶,或银铜等,或新瓦瓶,盛满香水,置于五宝,华叶果香,五种谷子,种种涂香,或坚诸香末,以新彩帛系其瓶。……置于座上,而灌顶之。……或时用苏,或时用蜜,盛满瓶中,内置七宝。”这里是说贤瓶有金、银、铜、陶器、瓷器等,盛满香水,内置杂宝、五谷和花果。同书“金刚部持珠真言”:“瓶盛香水,插垂华(花)枝,或取阏伽器,用甘露军荼利真言之,自灌其顶。”这里讲瓶盛香水以插花。又善无畏(公元~)译《大日经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卷第七:“次具迦罗奢,或六或十八,备足诸宝药,盛满众香水,枝条上垂布,间插华果实,涂香等严饰,结护而作净,系颈以妙衣,瓶数或增广。”这里讲的是,在不同的灌顶方式上,贤瓶可以是六件、至十八件或可更多;插花的方式上,瓶内装宝药、香水,内插花果,枝条上垂布条,并涂香;瓶颈上系彩带。这是一种具有色、香、形的瓶插供养花,庄严华贵,也就是说密宗对瓶花供养发挥到了极致。

从经典可以看出,贤瓶概念出现于西秦,发扬光大于初唐、盛唐时期,特别是随着密宗的传播,瓶插莲花供养发展到高峰。图像资料显示的贤瓶插花也就正好开始于此时。

莲花种类

善无畏(公元~)译《大日经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卷第七“行慧之印相,当以车磲瓶,上插青莲华,在风漫荼罗。”这里是说砗磲为瓶,内插青莲花。”大唐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十一面神咒心经》:“左手执红莲花军持。”唐代伽梵达磨译《大悲心陀罗尼经》:千手观音的四十种持物中,有白莲花、青莲花、紫莲花、红莲花。

何为青莲花、红莲花呢?西秦鸠摩罗什译《法华经》卷一:还有四种莲花:1、优钵罗华(梵utpala),即青莲华;2、波头摩华(梵padma),即红莲华;3、拘物头华(梵kumuda),即黄莲华;4、分陀利华(梵pundnarika),即白莲华。《苏悉地羯罗经》卷上,有四种供养天花,即:1、曼陀罗华(梵mandarava),即白莲;2、摩诃曼陀罗华(梵maha-mandarava),即大白华;3、曼殊沙华(梵manjusaka),即赤华;4、摩诃曼殊沙华(梵maha-manjusaka),即大赤华。《法华经》四种,《苏悉地羯罗经》四种,实为两种,即白莲和红莲,都包括在《法华经》中,可以看出在佛教供养花中,有四种:青莲、红莲、白莲、黄莲,在不同的佛事活动中使用,青莲是其中一种。《大智度论》:“陆地生花,须漫提为第一,水中生花,青莲花为第一。”这里以青莲花为第一。

贤瓶与净瓶的区别

日本?觉超(?——年)撰《三密抄料简》:“问,此贤瓶与军持差异如何?共瓶形体何有各别名乎?答:军持,云普通水瓶体也,贤瓶,云庄严宝瓶也。”觉超认为贤瓶与军持是两种瓶,军持是日常生活使用的普通水器,而贤瓶是庄严场合供奉的神圣器物。图像分析,实物对比。

从图像资料和实物资料看,最早的瓶花为罐状,南北朝时期则有四种:撇口细颈梨形腹瓶、盘口细颈修腹瓶、瓶口粗頸长颈瓶、撇口细颈修腹瓶。隋代有盘口长颈鼓肩瓶。唐代继承前代,但盛唐以前主要为撇口长颈鼓腹瓶和撇口长颈修腹瓶,并增加了直颈胆式瓶,中唐后出现了细颈带盘单口净瓶插花,同时还出现一种平口粗短颈鼓腹瓶。如果按照净瓶和贤瓶来区分,南北朝的撇口细颈梨形腹瓶、撇口细颈修腹瓶为净瓶,盘口细颈修腹瓶、瓶口粗頸长颈瓶为贤瓶;隋代的盘口长颈鼓肩瓶为贤瓶,盛唐的撇口长颈修复瓶、直颈胆式瓶为净瓶,撇口长颈鼓腹瓶为贤瓶,而且西安临潼地宫还出土了这种成对的的贤瓶,成为以后成对供瓶的滥觞;中唐以后的的细颈带盘单口净瓶自然是我们所认知的净瓶,而平口粗短颈鼓腹瓶应为贤瓶。晚唐以后,净瓶插花逐步增加,平沿粗頸鼓腹瓶应属贤瓶,这种贤瓶的形式在五代、北宋时期的则改造成为长颈鼓腹、鼓肩、修腹等,并且成对或多个形式出现了,在辽、北宋墓葬壁画、墓葬、塔基地宫中出土实物资料中多有所见。

总体看,瓶插花最早开始于3世纪晚期,南北朝时期已经大放异彩,初唐、盛唐时期更成为观音菩萨的法花,供养瓶花达到繁盛,密宗是重要的推手;插花之花瓶就是净瓶与贤瓶,净瓶是水器,贤瓶是供器,但作为供养,都可用于插花;所插莲花有四种,就是白莲、青莲、紫莲、红莲。这就是中国早期瓶花供养的梗概。瓶花供养的形式对以后的瓶花有以下影响,佛前供养瓶花的方法和成对瓶的方法成为五代、北宋堂前供养的先声;手执瓶花成为观音的专利;菩萨身畔瓶花供养的景象成为北宋以后杨柳观音和高士图像中瓶花的雅致范式,并由此引发了北宋专赏瓶花的出现,自然也引发了专赏花瓶的出现。

杨柳观音

凡观音身旁有瓶花杨柳者或手执杨柳枝的菩萨,称为杨柳观音,三十三观音之一。杨柳观音左手结施无畏印,右手持杨柳枝。若修杨柳枝药法,可消除身上之众病。又於千手观音四十手中,其一即是杨柳枝手。杨柳观音是西夏晚期发展出来的一种图样。

目前所见最早的瓶花杨柳观音是西夏时期的三幅壁画资料,见有甘肃东千佛洞西夏晚期(-年)石窟壁画第二窟中心柱右壁甬道的水月观音(下图1),净瓶为小口细颈带盘,修腹。实物资料见于临欹县仁熟寺北宋塔宫出土的银瓶(下图2),还有金代正隆六年(年)河北正定天宁寺凌霄塔地宫出土的银瓶(下图3),形状与此大体相同。安西西夏榆林窟第2窟西壁南北侧的两幅水月观音(下图4),观音自如的坐在石岩上,两腿伸出,但是一腿抬起膝盖,旁边的另一块较高的石岩上放置净瓶,瓶中插一枝杨柳。瓶为敞口、鼓腹、高喇叭形足,与上述花口瓶形状相同。

北宋时期的见有河南省辉县百泉碑廊藏北宋紫竹观音像碑,观音坐在石岩上,左侧石案上放置一瓶,瓶出柳枝,瓶为平沿细颈、鼓肩修腹(下图1),实物见于金代正隆六年(年)河北正定天宁寺凌霄塔地宫出土的银瓶(下图2),与此一致南宋时期见有日本京都大德寺藏法常《观音图》,(下图3)观音坐在石岩上,左侧更高的石案上放置一瓶,瓶出柳枝。瓶形为撇口、粗颈、鼓肩,收腹、圈足,与上述供瓶中的同样出土于地宫的青白瓷瓶相同(下图4)。

水月观音和杨枝观音的共同特征是以手执杨柳枝。据唐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讲,西域习俗,每日以杨枝细条剔齿,熟嚼枝头以净牙,称齿木。礼节风俗上,向贵客赠齿木及净水,以表示祝人健康及恳请之意。所以请佛菩萨,也用杨枝。由此发展,逐步成为观音菩萨手中的法器。另外,古代印度,人们认为杨枝可以消灾除病,身患种种疾病者,应手执杨柳枝诵念真言,杨柳枝就成为驱灾医病、健康长寿的象征,同样,杨柳枝也就成为观音菩萨的人格化象征了。杨柳观音的柳枝瓶是一种专用瓶,而且从出土情况显示的信息看,同类实物也只出土于佛塔地宫,属于法器供瓶的范畴。

水月观音和杨柳观音图的总体特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呈自然随便的坐态;第二,以岩石设像座、瓶案;第三、均有拟人化的杨柳花枝,而杨柳观音的柳枝是插在长颈净瓶。可以推理的是水月观音是人与花结合的最佳范式,而杨柳观音图是人与瓶花结合的最佳范式,这种范式使得人们从中感悟到深旷清净的意境,这种意境超具有超然觉悟、遗世独立的的态势,而这种态势与坎坷的北宋文人的追求发生了共鸣,由此出现山野之中人、石、水、瓶、花的情景图画,所以可以说、水月观音和杨柳观音的图像意境正是文人瓶花图的滥觞,而文人瓶花图成就了专赏花瓶的出现。

2、瓶赏之花的出现

专赏瓶花的形式虽无北宋的图像资料,但南宋资料却可证北宋的传统瓶花与人文的环境追求。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唐代罗虬、五代韩熙载都已经兴起了观花酒赏、香赏的习俗,但或可以理解为对散花、盘花、盆栽的观赏。虽然《清异录》记载:胡嵩“瓶里数枝婪尾春(芍药)”,胡嵩是唐末人。这些明确指的瓶插观赏之花,但可惜这本书在南宋时期即被指为南宋委托北宋陶谷的书,而且此诗仅此一句,不见他书,恐难可信。

北宋时期可靠的图像瓶花极为少见,难以征信。可信的资料有南宋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南宋直翁(传)画药山李翱问道图,李翱坐于石岩上,旁置石案,案上净瓶,瓶中插花(下图1)。这一幅赏花图是设在山野岩石之上。

另有上海朵云轩藏《宋人山水花鸟册》中有《寒窗读易图》(下图2),读书者座前一木桌,桌上一小瓶,瓶中插梅花,梅分两枝,各具形态,亭子设于岩旁山前。这是一幅设在亭子内的赏花图像。

另有一幅文人的书房图是用文字描述的,《南宋馆阁录》卷二《省舍》一节:灌缨泉上有木桥,上有竹亭,泉东有竹屋一间,“周回设斑竹帘,中设黑漆掉一,竹花瓶一,香炉一,石墩十二”。船舱室,《洞天游录》“中置桌凳,列笔床,香鼎、盆玩、酒具、花尊之属。”又“叠桌二张,列炉焚香,置瓶插花,以供清赏。”

上述图像和文献记载表现了四种有花瓶的环境,其共同的要求是,有山、泉、石墩、桌,陈设有花瓶、香炉,意趣与杨柳观音的瓶花图相同,追求野逸的环境,同时可以看出文人的瓶花之赏完全取法于水月观音和杨柳观音图,只是有了更多的内涵和创意。由此氤氲而出的环境还有听琴图、焚香图等。我们可以将这种图称为遗世图。

北宋文人将花性人格化而自比。东晋僧人法潜以松为“胜友”,但此风未成风气。到北宋则蔚成大观。其不外乎三种,第一,以花性自比。周敦颐《爱莲说》:“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也。”《东坡杂记》:“菊性介烈,不与百卉并盛衰,须霜降乃发,其天资高洁如此,宜其通仙灵也。”钱康公;“梅有木下风,杏有闺门之态,桃如倚门市娼,李如东门贫女。”第二以花为友,曾慥有《花十友》:“兰为芳友,梅为清友,瑞香为殊友,莲为净友,葡萄为禅友,腊梅为奇友,菊为佳友,桂为仙友,海棠为名友,荼蘼为韵友。”第三,以花为客,张敏叔有“牡丹为赏客,梅花为清客,菊花为寿客,瑞香为佳客,丁香为素客,兰花为幽客,莲花为静客,荼靡为雅客,桂花为仙客,蔷薇为野客,茉莉为远客,芍药为近客。”北宋姚宽《西溪丛语》有“花三十客。”明邓志谟《花鸟争奇》载黄庭坚《花十客》。无论是以花性自比也好,为友、为客也好,都是将花人格化的表现,这一点也正好是来自观音身旁或手中的杨柳具有相同的道理,

可以这样说,北宋文人受杨柳观音图的启发有两点,一是人与环境、陈设意境的借鉴与发挥,二是拟人化花卉及其与人的关系的借鉴与发挥,正是这两点的结合构成了遗世瓶花图的出现。北宋的的创新在于插花不再是单一的净瓶,而出现了专赏花瓶,花儿多样化,并具有了特殊的姿态。

3、专赏之瓶的出现

善无畏公元(~)译《苏悉地羯罗经本尊灌顶品第二十一》:“或见美女身被璎珞手持华瓶,或香华盖,围绕行道。”华通花,这里的华瓶就是花瓶,身披璎珞的美女手持的花瓶,好像说的就是飞天手持花瓶对佛的供养。那就是说在盛唐时期最少在佛经里已经有了花瓶的称呼,或者可能就是贤瓶。

花瓶虽古,但直称花瓶或瓶花者,到北宋晚期才出现,见有最直接的资料是河南鲁山段店窑出土的珍珠地刻花梅瓶的腹壁铭文“元本赵家花瓶”残片(下图),铭文旁边有珍珠地刻印纹的“德”字。大英博物馆所藏的一件珍珠地长方枕上有“家国永安”四字外,两侧刻铭分别为“元本冶底赵家永记”、“熙宁四年三月十九日画”。熙宁四年为年,已经到了北宋晚期。两件题字格式、装饰基本相同,可证该残片标本的年代也为北宋晚期。当然,该标本是一件梅瓶,可证梅瓶也可作为花瓶使用。

北宋徐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有“碗、碟、杯、瓯、花瓶、汤盏”。这一资料属于北宋无疑,可证北宋晚期花瓶二字确实已经出现。

北宋文人与瓶花的记载:有陈与义(-1)《西轩》:“輕隂映夕幌,窈窕瓶花紅,未知古今士,誰與此心同”。另黄公度(-)有《对瓶花独酌》诗:“红红白白两铜瓶”。这是可信的两首北宋诗人咏瓶花的诗,其中明确提到瓶花。但也已经到了北宋晚期。也就是说北宋晚期是可靠出现瓶赏之花的时间。如果说北宋的玉壶春瓶与我们现在知道的器形一致的话,北宋曹组有诗“临江仙”:“青琐窗深红兽暖,灯前共倒金尊,数枝梅浸玉壶春,雪明浑似晓,香意欲成云,户外马嘶催客起,席间欢意留人,从他微霰落纷纷,不妨吹酒面,归去醒馀醺”。作者曹组,字元宠,曾于宣和三年(1121)殿试第五甲,该首词应大致作于此时,这里玉壶春应该是插花之用。这里可注意者有:瓶花之赏在北宋晚期出现,材质有铜瓶,器形有玉壶春。

在实际器物的存在上,专以赏瓶而言,《考古图》中有多种铜器的存在,其中大可以作为插花,其中包括尊、觚。高体粗身的三节尊本为礼器,觚本为饮酒器,随着北宋复古之风的兴起,也都用在了插花上,或者就是黄公度所谓的铜瓶。瓷器上,北宋晚期出现了实物上的花瓶。这主要表现在官窑的订制器物上,以宫廷所藏为例,定窑、汝窑有较多的花瓶,除过一些小型花盆之外,长颈的玉壶春、花觚等就是专烧的花瓶。

玉壶春瓶所见有北宋汝窑窑址出土长颈瓶,高20(下图1)。此类瓶虽无纪年器物,但有明显时代标志的汝官窑瓶则将此式瓶的时代定在了在北宋晚期。可以看出,汝窑瓶的上半部继承了巩县唐三彩的瓶式;足部外撇,反映了其继承越窑的特征。这类瓶在北宋晚期的基本特征是细瘦修长,比起辽代晚期的同类瓶不同之处在于口部向外翻撇,且形制规正,工艺细致,应为贡品。

花觚有台北故宫“奉化”铭款觚,其渊源当来自商周的高体粗身尊。(下图2)

台北故宫还藏有胆式瓶(下图3)是一种新创制。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定窑长颈瓶,高25.2,口径6.6厘米(下图4),而定窑瓶为圈足,仍然是北方特征。

还有见有专门的鼓腹式长颈平沿花瓶(下图5)。这些都应是专门制作用以插花的专赏之瓶。

不仅如此,北宋人还对插花的保鲜积累了经验,苏辙(-1)《贺子瞻诗》:“丛底留连倾鑿落,瓶中捧擁照浮屠,强将绛蜡封红萼,憔悴无言损玉肤。”温革《琐碎录》卷二“杂说”条云:“冬间花瓶多冻破,以炉灰置瓶底下,则不冻,或用硫磺置瓶内亦得。”温革是政和五年()进士,《琐碎录》最早著录于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卷一一,今有明抄本残卷存世‘。同卷中关于鲜花插瓶的各种知识尚有不少,如:“牡丹、芍药插瓶中,先烧枝断处令焦,铬蜡封之,乃以水浸,可数日不萎。蜀葵插瓶中即萎,以百沸汤浸之复苏,亦烧根。”而与他约略同时的李纲有《志宏见和再次前韵》,句云“蜡封剪处持送我砂,所送者,牡丹也,诗中记事与《琐碎录》的说法正是一致。《琐碎录》又云:“牡丹、芍药,摘下,烧其柄,先置瓶中,后入水,夜则以水洒地,铺芦席,又用水洒之,铺花于其上,次日再人瓶,如此可留数日”;“莲花未开者,先将竹针十字卷之,白汁出,然后插瓶中便开。或削针去柄,替于瓶中,’;等等,所记多是经验的总结,为了保持瓶中莲花的生命鲜活持久,用蜡封住花蔕。

如此看来,北宋文人的遗世瓶花图发源于水月观音图和杨柳观音图,表现在一是人与环境、陈设意境的关系上,二是拟人化花卉及其与人的关系的关系上,三是由净瓶延伸到专赏花瓶的出现,四是由单一杨柳延伸到多样花卉并具有特殊的姿态。

专赏之瓶在北宋晚期的出现,使得花瓶形制大为发展,不仅展现在形制上,还在纹样装饰上,同时推进了陶瓷向一个更高方向的推进。在形制上,出现花口瓶、连座瓶,胆式瓶、玉壶春瓶、花觚等等,中国花瓶的形状开始多样化,当然专赏之瓶一定影响到了供瓶、堂瓶等花瓶;装饰上,随着专赏花瓶的发展和普及化,陶瓷装饰由之前的刻划花为主,出现了印花、绘花,模印在南北方大量应用,白地彩装饰、黑底彩装饰和胎釉装饰普及。而这些艺术形象又进而影响了文人的日常生活方式的追求和改进。艺术上表现瓶花的绘画和诗词也大量出现在了文人的笔下,一时之间,中国的艺术呈现出色彩缤纷的局面。

02

瓶花的高潮

1、专赏瓶花的普及

在南宋、金代,瓶花专赏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高潮。图像、实物、诗词表现专赏花瓶的资料就多了起来,描述也更为清晰。对瓶花的研究已经有相当经验。

南宋对花瓶的认知已属普遍之事。南宋代陈叔方《颍川语小》云:“花有瓶,非古也,盖自释道献花始。今人遂取古鼎、鼐、尊、罍之范,强名而用之。”陈叔方认为瓶花之供,从佛教供养开始,其认识已经被考古资料所证实。他进一步指出,古代的鼎、鼐、尊、罍本来自有其名,用以作为瓶的模范,制作花瓶,并强改其名为花瓶。这是说花瓶是其当时人的说法,花瓶的样式取自古代铜器。这反映了南宋人对花瓶的认识。直称花瓶的资料还有

《西湖老人繁胜录》有“香案、花瓶、麻炉、香烛”、“虽小家无花瓶者,用小坛也插一瓶花供养”南宋《清波杂志》有“见蟠脚及花瓶”。南宋刘辰翁《浣溪沙·春日即事》“燕归无语傍人斜,晚风吹落小瓶花。”南宋赵孟坚《好事近》前题“重温卯酒整瓶花,总待自霍索。忽听海棠初卖,买一枝添却”。上述金代安徽萧县白土镇的花瓶证明花瓶一词在金代是常用之词,且窑户自铭“花瓶”的例子虽然属于供瓶,但可证“花瓶”在南宋、金代已经是常见词汇。南宋耐得翁《都城纪胜》:“故常谚曰: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盰戾家。”意思是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应成为常见俗事,即便外行也无人取笑。结合西湖老人的“虽小家……页插一瓶花”的记载,可见最少在南宋地盘,已经不分大家、小家或内行、外行,都会插瓶花赏玩。

2、南宋瓶花的形式

花瓶的式样除了模仿古代的鼎、鼐、尊、罍等作为花瓶,各式造型的瓶应运而生。从可信的图像资料看,还有以下形式。

南宋佚名《瑶台步月图》,一群侍女身旁的桌上,放一件花觚,觚内满插鲜花(下图1)。

南宋佚名《盥花洗手图》中,一觚式花瓶内插满牡丹,花瓶置于方高脚案台之上,瓶内插满牡丹花(下图2)。瓶花置高脚案,显然是杨柳观音图中岩石案台的发展,最早见于宋徽宗的听琴图中的炉瓶花,还多见于山西、河南等地的金墓砖雕和壁画。

日本京都南禅寺藏传南宋马公显《药山李翱问答图图》中,长方出头的石案上,一件花瓶中插一枝梅花,瓶置于方形高腿四角架上,瓶为为撇口细长颈鼓腹瓶(下图),与上述北宋汝窑长颈鼓腹瓶相类。

南宋佚名《采花图》中,主人前行回望,一童子亦回首照应,最后的一童子手捧一玉壶春瓶,瓶中插满鲜花(图)。以玉壶春插花,见于《全宋词补》中有南宋黄人杰词“虞美人”:“菊花不等重阳到,昨夜都开了,问知仙子是生辰,采翠浮金来供,玉壶春”。这里讲的是玉壶春插菊花。

有南宋无款《胆瓶秋卉图》,其中有一平沿长颈鼓肩修腹瓶,置于方架之中,方架有四角,瓶中插菊花(图),这件瓶花图是目前所见最早的文人瓶花图。

陳傅浪“水仙花:”“未老齒髪衰,掇花寘膽瓶。”初編/集部/止齋先生文集/卷第四(宋陳傅浪撰景烏程劉氏嘉業堂藏明弘治乙丑刊本)是说水仙花插在胆瓶里。“元賓贈紅梅數枝:”“江梅孤洁太絶俗,紅杏酣酣風味簿,梅花精神杏花色,春入蓮洲初破蕚,膽瓶分贈两三枝,醒我沉痾不湏藥。”初編/集部/梅溪王先生文集/後集卷第二(宋王十朋撰景上海涵芬樓藏明正統刊本。“士人僧道俱贈岩桂:”“岩桂来三家,清標共秋風,聮芳近禹穴,擢秀疑蟾宫,膽瓶金粟妍,鼻观天香通。”初編/集部/梅溪王先生文集/後集卷第三(宋王十朋撰景上海涵芬樓藏明正統刊本)“冰盆荔子堪嘗,膽瓶茉莉尤香”。初編/集部/後村先生大全集/卷第一百九十一(宋劉克莊撰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净瓶则是直接继承了供瓶或杨柳观音的插柳之瓶。李光《渔家傲》前题有“羊君荆华折以见赠:”“恍然如逢故人。归插净瓶中,累日不雕”。

这里还涉及到的花的品种有水仙花、梅花、岩桂、茉莉花。

那么,南宋花瓶就有古代的鼎、鼐、尊、罍、花觚、玉壶春、细长颈鼓腹瓶、胆瓶、净瓶等。这些瓶花图的特征是,瓶置于案上、桌上、或高脚架上,周围有回廊或庭院,逐步演变为室内陈设和几案清玩,意境逐步脱离水月观音图和杨柳观音图的程式,更为自由且人性化了。

就此可以看出,专赏瓶花图有三变,一是水月观音图和杨柳观音图的出现,置身山水云崖之间,杨柳为象征;二是遗世图的出现,置身山水云崖之间,各类花

关于瓶形,具体描述瓶形的文献不多,就是说名与实不符。目前可知的除过上揭玉壶春外,尚有胆瓶。

3.专赏花瓶的材质

专赏花瓶的材质却又是讲究而又随意。金、银、铜、瓷、木、竹等,应该都有。这里只讲金、铜、瓷三种。

金瓶的记载大致有:南宋刘克庄(-)就有关于金瓶插花的诗就有咏兰“折去未肯恋金瓶”,还有“金瓶爛熳蔘姚魏,誰問幽蘭澗底花。”,还有予客贈芍藥“一夢楊州事,画堂深,金瓶萬朵,元戎高会。”“御前有金瓶貯丹桂,上以公老夫婦失冡子,慰勞甚至,賜瓶花以解忧。”这里讲了金瓶瓶形不清,插花品种有兰花、芍药、牡丹、丹桂,插梅就是明代所谓金瓶梅。

铜瓶的记载有虽然晚唐皮日休有“铜瓶尽日灌幽花”此则汲水浇花之瓶。其实唐宋人一般提到的铜瓶均为吸水盛水器。非花瓶。一般讲到与花的联系时,才会是插花的专赏之瓶,最早见于北宋黄公度(-)有《对瓶花独酌》诗:“红红白白两铜瓶”明确讲的是铜瓶插花。南宋人提到铜瓶就多了。杨万里《瓶中梅杏二花》“折来双插一铜瓶”。而刘克庄《出城二绝》(之一):日日铜瓶插数枝,瓶空颇讶折来稀。出城忽见樱桃熟,始信无花可买归。”(四部叢刊/初編/集部/後村先生大全集/卷第五(宋劉克莊撰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刘克庄“尚有惜花情味在,銅缾終日玩芳妍。”(四部叢刊/初編/集部/後村先生大全集/卷第二(宋劉克莊撰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陆游有“一枝自浸銅瓶水,喜與年光未隔生。”(四部叢刊/初編/集部/精選陸放翁詩集/別集一卷(宋陸遊撰宋羅椅選前集宋劉辰翁選後集明劉景寅選別集景劉氏嘉業堂藏明弘治丁巳刊本)金代元好问有“山齋此日腸堪断,寂寞銅缾對杏花”(四部叢刊/初編/集部/遺山先生文集/卷第十(金元好問撰景烏程蔣氏密韻樓藏明弘治刊本)另有“古銅瓶子滿芳枝,裁剪春風入小詩,看看海棠如有語,杏花也到退房時。”(四部叢刊/初編/集部/遺山先生文集/卷第十三(金元好問撰景烏程蔣氏密韻樓藏明弘治刊本)晁公溯《咏铜饼中梅》云:“折得寒香日暮归,,铜饼添水养横枝。书窗一夜月初满,却似小溪清浅时。”刘过《沁园春·赠王禹锡》句云:“自注铜瓶,作梅花供,尊前数枝。”这里讲到铜瓶插的主要是梅花和杏花,瓶形不清。南宋人还认识到铜瓶插花的好处,赵希鹊《洞天清禄·古钟鼎彝器辨》说“古铜器人土年久,受土气深,以之养花,花色鲜明如枝头,开速而谢迟,或谢则就瓶结实。”是说古铜器在土里滋养了千年,花儿生长其中,花色鲜明,绽开的快,凋谢的慢,或者还可以在瓶中结果。南宋人对铜器插花迷信到了神奇的程度,但这种认识具有一定科学意义,对以后的铜瓶插花产生了很大影响。铜瓶插花涉及到的花有杏花3次、梅花2次、海棠一次。

瓷花瓶。关于瓷瓶插花。高翁《静对》云:“静对炉烟一缕霞,谢天成就澹生涯。安排瓦砚临章草,收拾瓷瓶插郑花。’宋杨万里《谢亲戚寄黄雀诗》“白泥紅印三十瓶,瓷瓶浅染茱萸紫。”初編/集部/誠齋集/卷第十二(宋楊萬裏撰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景宋鈔本)又“瓶中淮陽紅牡丹落盡有歎”“只愁風雨妬花枝,翦入瓷瓶養却伊,更下重簾深閉閤,忽然花落又關誰。”(初編/集部/誠齋集/卷第四十(宋楊萬裏撰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景宋鈔本)

这里讲的全是瓷瓶插花。具体是什么瓷呢?第一种是青瓷。杨万里7年-年《道旁店》:“路旁野店两三家,清晓无汤况有茶。道是渠侬不好事,青瓷瓶插紫薇花。”(初編/集部/誠齋集/卷第三十二(宋楊萬裏撰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景宋鈔本),青瓷在南宋时期有龙泉、耀州等,花瓶式样很多。第二种是定窑瓷器,李葬《山庵》:“花梨架子定花瓶,一朵红梅对忏灯。贾岛佛前修夜课,卧冰庵主是诗僧。’《全宋诗》册五九,页a。这里讲的是明确的定窑瓷花瓶,而且还有花梨木的架子。第三是汝窑,南宋樓鑰《攻媿集》“戲題膽瓶蕉”:“垂膽新甆出汝窑,滿中幾莢浸雲苗,瓶非貯水無由罄,葉解流根自不凋,露綴疑儲陶令粟,風搖欲響許由瓢。相攜同到緑天下,别是閩山一種蕉。”初編/集部/攻媿集/卷第十一(宋樓鑰撰景上海涵芬樓藏武英殿聚珍本)这里涉及到定窑、汝窑、青瓷作为专赏的花瓶,实物所见已经完全可以证实诗中所言。瓷花瓶讲到牡丹、茱萸、紫薇、红梅、蕉叶。

另有水晶花瓶,“花开水晶瓶,叶排青琐窗”(南宋许及之《白石榴》)。这种水晶瓶在图像资料中也有所见。

上揭皇家花瓶涉及到玉、水晶、金、玻璃、古铜器、汝窑、官窑、天青等,而在文人阶层也有对襟、银、铜、水晶、玻璃、汝瓷、定瓷的使用,(未见官窑),而且已经为实物所证实。

4、赏花的品种及其层次

除过继承北宋人对花的拟人化品鉴,在具体实践中南宋文人还对专赏之瓶花的品种及其次第关系,也有一定讲究。若果说供养之花,首推莲花,其次牡丹,那么专赏之花就完全不同了。结合上述对花瓶的讨论证中提到的专赏之花的品种,再分别讨论。

梅花:南宋人吟咏最多的就是梅花了。陆游《岁暮书怀》:“床头酒瓮寒难热,瓶里梅花夜更香。”杨万里有诗四首:“禅榻惟梅親纸帳,村沽以草塞甆瓶。”初編/集部/後村先生大全集/卷第三十八(宋劉克莊撰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春興:”“窻底梅花瓶,底老瓶邊破。”誠齋集/卷第十二(宋楊萬裏撰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景宋鈔本)。又“瓶中梅花长句(共30句):”其中四句讲瓶梅:“冥搜一室一物无,瓶里一枝梅的皪。平生为梅判断肠,何曾知渠有许香。”杨万里《瓶里梅花诗》“胆样银瓶玉样梅,北枝折得未全开。”其中一首讲插梅花的瓶子因寒冷而冻破了,成为水晶瓶,感慨而言:“梅花數枝篸兩小瓷瓶,雪寒一夜,二瓶凍裂,剥出二水精瓶,梅花在焉,蓋氷結而為此也。何人雙贈水精瓶,梅花數枝瓶底生,瘦枝尚帶折痕在,隔瓶照見透骨明,大枝開盡花如雪,小枝未開更清絶,争從瓶口迸出來,其奈堪看不堪掇。“初編/集部/誠齋集/卷第十二(宋楊萬裏撰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景宋鈔本)南宋宋伯仁有《瓶梅》:“南枝斜插古军持,瘦影参差落砚池。”范大成)(6---),《瓶花》句“满插瓶花罢出游,莫将攀折为花愁”。南宋人陈与义有《瓶中梅》:“曾为庾岭客,本是洛阳人。老我何颜貌,东风处处新。”曾几《瓶中梅》:“小窗水冰青琉璃,梅花横斜三四枝”。晁公溯“咏铜瓶中梅:”“折得寒香日暮归,铜瓶添水养横枝。书窗一夜月初满,却似小溪清浅时。”范成大面对迟迟不露蕊心的梅花,作诗自怜,《丁未春日瓶中梅殊未开二首》:“夜雪腊前冻,朝阳春后苏。人怜疏蕊瘦,花笑病翁臞。露白能多少?寻春似有无。诗催全不力,煮水换铜壶。”

杏花:周公谨:“深深门巷老翁家,自洗铜瓶浸杏花。”(志雅堂杂抄)

桂花:徐介轩《桂花诗》:“翠叶金花小胆瓶,轻拈款齅不胜情。从教失陷沈烟里,蓦地薰心梦也清”

桃花:南宋张明中《瓶里桃花》:“折得蒸红簪小瓶,掇来几案自生春”。

木犀花:南宋陶梦桂《书事》“莫道幽人无受用,铜瓶遍插木犀花。”

上述金瓶插花品种中有兰花、芍药、牡丹、丹桂,铜瓶插花品种中有铜瓶插花涉及到的花有杏花3次、梅花2、海棠一次,瓷花瓶讲到牡丹、茱萸、紫薇、红梅、蕉叶。水晶花瓶还涉及到石榴。胆瓶还涉及到水仙花、梅花、岩桂、茉莉花。总体来讲,瓶花诗中提到的花名,梅花第一,杏花第二、桂花第三,再以次为牡丹、桃花、兰花芍药、茱萸、紫薇、海棠、石榴、蕉叶、水仙花、茉莉花。其实,《全芳备祖》的“花部”中正是以梅为首。

对花的欣赏层次,不同环境,还有讲究。

赏瓶花讲究花的形态,花枝的高低、参差有致;赏瓶花还讲究花的品种之高雅,首选梅、菊、兰等;瓶花讲究案设之美。专赏之花追求的雅致清新。

楼钥《以十月桃杂松竹置瓶中照以镜屏用濡韵》:“中有桃源天地宽,杳然溪照武陵寒。莫言洞府无由入,试向桃花背后看。”方回《开镜见瓶梅》:“开仓见明镜,聊以肃吾栉。旁有一瓶梅,横斜数枝入。真花在瓶中,镜中果何物。玩此不能已,悠然若有得。”

东魏兴和元年金铜观世音像,是迄今所知我国最早出现的一躯杨柳枝观世音造型,此像制作已至圆熟,推测杨柳杖观世音在我国发生的时间还会更早。尔后,北朝之齐周和南朝的陈都出现了杨柳枝观世音作品,但数量有限。隋至唐前期杨柳枝观世音造像进入大发展时期,涌现出大量作品,其分布大多集中在以长

安中心的西北地区。。

隋朝雖國事短祚,但由于統治者大力提倡佛教,且觀音信仰已開始逐漸從正統的佛教中遊離出來,成爲一個相對獨立的崇拜體系,右手持楊柳枝,左手握淨瓶的楊柳枝觀音在這一時期盛行。本研究工作室目前即收集了這一時期的觀音造像資料28件,其中就有一半的觀音形象爲此類型。

唐朝宰相、名画家阎立本,年轻时画了一幅普陀观音大士画像。画里的观音菩萨,头戴珠冠,身穿锦袍,酥胸微袒,玉趾全露,右手执杨枝,左手托净瓶,真是栩栩如生。到了明代,这幅画为杨枝庵的当家和尚所珍藏。老和尚十分爱惜此画,一直供奉在后院禅房里,轻易不肯让人欣赏。

华严经·人法界品》中,记载观音菩萨住在南方光明山之西方,那里河流泉浴地,林木郁茂,善财童子曾到此光明山拜见观音菩萨,向菩萨问法。依经文云:“西面岩谷之中,泉流萦映,树木蓊郁,香草柔软,右旋布地,观自在菩萨于金刚宝石上结跏趺坐,无量菩萨皆坐宝石恭敬围绕,而为宣说大慈悲法,令其摄受一切众生。”唐以后逐渐流行的,如盛唐以后的“竹林观音”,中唐以后的“水月观音”,常以竹林、树木、花草、泉石等为背景,这可能是初受华严经思想的影响。至宋元以后,此思想已普遍流传了,在绘画题材中,每每可见到“善财童子参见观音菩萨”之形象,正如经文所描述。观世音菩萨,有别于其它菩萨,在说法图佛陀身旁立左侧,右手持柳枝,左手执净瓶。壁画中又常常单独一身观音菩萨出现,头戴化佛,头上有立佛一身,或坐佛一身再现于头冠中央。

盛唐莫高窟第窟准提观音盖腿,赤脚,态度安然、自由。左边一岩石上,净瓶内插着柳枝,花草与彩云绕着净瓶浮云飘动。水月观音周围,一片深浅的石绿色,沉静的月夜,“一睹其相,万绿皆空”。水月观音对面山下,善财童子乘着云彩向水月观音遥拜,右下角有唐玄奘与孙悟空、白马露出头,向水月观音巡礼遥拜,图上现出幽静、肃穆、空灵,是月夜的静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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